大家好,今天给大家分享魍魉是什么,一起来看看吧。

“魑魅魍魉”这个词许多人都听说过,它用于泛指世界上所有的妖怪。早见于《左传·宣公三年》的记载:“昔夏之方有德也,远方图物,贡金九牧,铸鼎象物,百物而为之备,使民知神、奸。故民入川泽山林,不逢不若。螭魅罔两,莫能逢之,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。”拆开来的话,分别用于指示不同的妖怪。

魑,原本写作螭,有两种含义:

第一种指的是居住在山里的妖怪,颜师古注《后汉书·王莽传》云:“魑,山神也。”这里要说明的是,先民并不严格的区分神和妖怪,很多时候妖怪也被称作“神”。

第二种指的是龙类的一种,《说文》曰:“螭,若龙而黄,北方谓之地蝼,从虫,离声,或无角曰螭。”

不过当“魑魅魍魉”连用时,“螭”应该是倾向于第一种含义的。

【魑魅魍魉用于泛指世界上的所有妖怪】

魅,同鬽,含义也有两种:

第一种,《说文》曰:“老物精也。”也就是说生物经历漫长岁月之后化成的妖怪,《抱朴子》也经常把“鬽”和“老”连用,合为“老魅”。

第二种,《左传·宣公十八年》曰:“舜臣尧,宾于四门,流四凶族浑敦、穷奇、檮杌、饕餮,投诸四裔,以御魑魅。”注曰:“螭魅,山林异气所生,为人害者。”在此,魅和魑同作为山林之气的化身。

魑和魅的身份还算比较简单易懂,麻烦的是魍魉,首先光是名字有好几种写法:“罔两”“蝄蜽”“罔阆”“罔象”“方良”“罔浪”,连身份也有很多种:

第一种,作为水怪。《左传》说魑魅魍魉是居住在川泽山林的妖怪。前面已经说过,魑是居住在山里的妖怪,而魅也和山林的亲缘比较强,那么魍魉就无疑属于川泽了。

第二种,作为疫鬼。晋代干宝的《搜神记》卷十六记载:“昔颛顼氏有三子,死而为疫鬼。一居江水,为疟鬼;一居若水,为魍魉鬼;一居宫室,善惊人小儿,为小儿鬼。”这里说魍魉鬼居住在若水,也体现出了魍魉和水的亲缘性。而且它和疟鬼、小儿鬼合称为“疫鬼”,表明它也具有瘟疫的特性。

【京极夏彦版画魍魉】

第三种,作为木石之怪和山精。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还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:

季桓子派人挖井的时候,挖到了一个土罐,里面装着一只像羊一样的生物,谁也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。季桓子就向孔子请教,但他问孔子的时候不老实说,还想要给孔子提升点难度,故意告诉他挖到的是一条像狗一样的东西。孔子回答说:“以丘所闻,羊也。丘闻之,木石之怪夔、罔阆,水之怪龙、罔象,土之怪坟羊。”

这里出现了“罔阆”一词,与“罔两”近似。而且《国语·鲁语下》也记载相同的**,其中写道:“木石之怪,夔、罔两。”可知“罔阆”即“罔两”。韦昭注《国语》曰:“罔两山精,好学人声而迷惑人也。”可知,罔两又具有山精的面向,因为山上多木石,所以也可称为木石之怪。

【孔子,都说我“不语怪力*神”,其实我是个妖怪专家】

然而这样就跟上文所说的矛盾了,因为魑魅魍魉都属于山精的话,那《左传·宣公三年》里提到的川泽又是何谓呢?或许魍魉原本的确是水怪,但是由于跟魑魅混久了的缘故,所以被人误认为也是魑魅。

第四,罔两和罔象。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还提到“罔象”,韦昭注曰:“罔象食人,一名沐肿”。孔子说罔象和龙一样都是水怪。《庄子·达生》亦云:“水有罔象。”《楚辞·远游》:“览方外之荒忽兮,沛罔象而自浮。”朱熹集注:“罔象,水盛貌。”可见,罔象确实是水怪没错。

《史记》《庄子》《搜神记》皆有关于魍魉和罔象的记载,却没有直接说它们是同一种妖怪。但不少人将它们当成同一种妖怪,显然是因为两者的名字中皆带有一个“罔”字,而且又都属水的缘故。

据说罔象这种妖怪还可以吃,《搜神记》卷一二引《夏鼎志》:“罔象,如三岁儿。黑色,大耳,长臂,赤爪,索缚则可得食。”明董斯张《广博物志》卷一四引《白泽图》:“水之精名曰罔象,其状如小儿,赤目黑色,大耳长爪,以索缚之则可得,烹之吉。”

第五,啃食*体的妖怪。《周礼·夏官·方相氏》记载:“(方相氏)大丧,先柩;及墓,入圹,以戈击四隅,驱方良。”根据郑玄的记载,方良即罔两。方相氏是古代宫廷傩戏(驱邪仪式)中的主角,负责驱赶各类妖魔鬼怪。当皇帝、皇后、太上皇、皇太后和太子过世的时候,方相氏要先进入坟墓中,手持干戈,击打坟墓中的四个角落以驱除魍魉。

【方相氏】

为什么要这样做呢?因为传说魍魉喜欢吃死人的肝脏。唐段成式《酉阳杂俎·*穸》记载:“《周礼》:‘方相氏殴罔象。’罔象好食亡者肝,而畏虎与柏。墓上树柏,路口致石虎,为此也。”另外,据宋代邢凯《坦斋通编》引梁朝任昉的说法:地中有兽,名弗述,好食亡者脑,畏柏而不畏铜铁。这里的弗述或许是魍魉的异名,吃*体肝脏和吃*体脑髓当是传说分化所致。

日本小说家京极夏彦在《魍魉之匣》中说:“柏”字去掉木字旁为“白”,与“虎”组合起来成“白虎”,恰好是镇守西方的神兽,所以魍魉畏惧的是白虎。但其实魍魉害怕老虎的原因没那么复杂。东汉王充在《论衡·*龙》和《订鬼》两篇中谈到:东海外面有一座度朔山,山上有一棵大桃树,桃树东北枝叶间有一座鬼门,百鬼从这里往返人间,神荼、郁垒站在鬼门边上检阅百鬼,一旦他们发现有哪只回来的鬼干过坏事,就会用绳子将那只鬼绑起来去喂老虎。

所以后人相信老虎具有镇克妖魔鬼怪的能力。魍魉既然属于妖怪,当然也害怕老虎,并非仅限于镇守西方的灵兽白虎。而且《酉阳杂俎·*穸》:“路口致石虎”也有附会的嫌疑,石虎即石敢当,是古代的一种辟邪灵物,以石头雕刻成虎头的模样,上书“石敢当”三个字,置于路口以镇邪,非专门针对魍魉的。况且魍魉出现于墓中,若是针对魍魉,为何要把石敢当放在路口呢?放在墓地里岂不是更合适。

【石敢当】

第六,作为影子或影子边缘的淡影。《庄子·齐物论》记载:“罔两问景曰:‘曩子行,今子止;曩子坐,今子起。何其无特*与?’景曰:‘吾有待而然者邪?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?吾待蛇蜉蜩翼邪?恶识所以然?恶识所以不然?’”

“景”通“影”,即影子。魍魉问影子说:“你刚刚走来走去,现在又停下不动,你刚刚坐着,现在又站起来,你怎么这么没定性呢?”影子回答说:“这是由于我依附于某样东西所造成的?还是由于我所依附的东西也依附于某样东西造成的?难道我就想依附在蛇的鳞片上或蝉的翅膀上吗?我也搞不懂到底为什么会这样,为什么不会这样。”

《文选·幽通赋》“恐魍魉之责景兮羌未得其云已。”应劭注曰:“罔浪影外重阴也。”这里将魍魉解释成影子边缘的淡影实在是一种非常奇特的观点。河合隼雄和京极夏彦在各自的书中皆有引用。

【魍魉,有时指影子边缘的一圈淡影】

南宋周去非《岭外代答》卷十记载类似的看法:“南宋淳熙乙未,周两见于融州融水县治,有人影,无人之形,*而披发者万数。有一手力持纸钱焚之,影竞赴火,又复散*,有顷乃没。”这里是将魍魉看成一种有影子无实体的妖怪,也就是说是一种影子妖怪,但和作为影子边缘的淡影的妖怪仍有所差别。

第七,一种可以使人致富的妖怪。清代袁枚《续子不语》卷七和东轩主人《述异记》卷下皆说魍魉是一种可以使人致富的妖怪。这种看法与作为瘟疫之妖、食*之妖等**的魍魉形象相去甚远。这是由于受到明清市井之风的影响。

传入日本之后,魍魉的形象变得更加复杂。

首先,作为罔象演化成了水神。根据《古事记》记载,女神伊耶那美生育火神的时候难产,疼痛得失禁,排出来的尿液化成了水神罔象女神。

【鸟山石燕笔下的魍魉】

其次,日本高知县土佐地方的人相信意外死亡的人会化成一种叫“不意死物”的怨灵,专门引诱亲友踏上死亡之路。而魍魉专门以不意死物。这又从吃*体内脏变成了吃灵魂的妖怪了。

再则,在鸟山石燕的《画图百鬼夜行》中有两幅描绘魍魉的画作:一幅是形似小儿形状的魍魉正从树底下挖出*体来吃,符合中国神话中的形象;另一幅画的魍魉则体型魁梧,而且行事更加张扬,直接乘坐着冒着熊熊烈焰的火车从天上经过,抢走出殡路上的*体。

【乘坐火车盗走*体的魍魉】

京极夏彦在《魍魉之匣》中,将魍魉解读成*体**的具现化形象,同时还是徘徊在现世现世岸界限上引诱人的妖怪。不过这种解读太过于哲学化,而且可能是在迎合其小说的主题。就连他本人在小说的结局,也承认其解读并不圆满。他还犯了一个错误,就是试图从魍魉的整个历史演化过程中寻找它的身份。然而妖怪的演变,并不一定具有连贯性,有时候一个妖怪会变成与原来完全不同的妖怪。因此若是执着于探寻那种连贯性,只能是白费力气。魍魉这种妖怪身上既具有延续统一的一面,也就有变化莫测的一面。

以上就是魍魉是什么的内容分享,希望对大家有用。